小兔先森

三

  王杰希的师父失踪了，在一次门派混战之中，他用一把剑把整条河劈开，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战争的扩大，从此平地变成悬崖，流水飞奔直下，银河倒挂，形成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可是王杰希的师父再也没能出现，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随着水花一起坠落到天际。

  没有人在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卒的去留，王杰希捧着铜镜一步一步从山崖走到村庄，从落雨的江南走到茫茫雪原，他也许在找些什么又或许没有，他只觉得他应该去找，可他什么也找不到，所以才失落才茫然。

  在这期间叶修一次也没出现过，王杰希十分庆幸这一点，起码没让叶修见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而此时，这面铜镜就是他仅有的支撑下去的一点念想，在此之前，彷徨、无助、犹豫、不安都被他深深的撕裂在了灵魂里，在身体里叫嚣着生疼。不过还好的是。他还有力气走下去，还有力气等下去。一转瞬，便是三年。

  又是一个满月，又是一个晴朗无云的夜晚，早已不是少年的道长独立在佛塔顶端，塔下硕大的铜钟发出微鸣，塔上的晚风撩起缂丝刺绣的下摆，衣袂翻飞，似是在云中长居的精怪。

终是等到这一天了。

  王杰希算好了时辰，果不其然，亥时一到，掌中的铜镜便泛起了微微的亮光。

  那个男人依旧没变，和三年前的长相一模一样，就连眼神也是那般波澜不惊，似乎他只是去喝了盏茶。

  “你果然是神仙吗？”王杰希笑道。

  “哦怎么了，要是哥有这么仙风道骨恐怕也不能连个橙武都没爆出来吧。”叶修的声音带着些许郁闷。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王杰希轻声道，这一声丝丝缕缕透过铜镜还有扭曲的时光到了叶修的耳朵里，叶修看着王杰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个总是被他哄骗的少年不见了。

  “天生异象”的面相倒是没变，王杰希眼中沉淀了许多东西，才变的越来越沉稳，越来越要废心思去琢磨。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说的的确没错。叶修的一天，便是王杰希的一年。

  这三天里，叶修一次又一次复盘，几乎是整天坐在训练室和队员磨合战法以确保对战蓝雨的万无一失。

  王杰希是幸运的，‘盈月闰卯’的时间离得都不远，于是叶修便几乎每一个晚上都放弃了和荣耀女神的约会。 透过铜镜，叶修陪着王杰希大战围尸，智斗老牌修道门派，没事还给他义正言辞的出几个战术，耍着对方被卖了还倒数钱。叶修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依旧是在玩游戏，操纵着角色一关一关打过去，直到打败最后的boss。王杰希的身影修长瘦削，舞剑的样子具有特别的美感，叶修甚至会不自觉的在王杰希战斗的时候挥动手指，像他这样轻灵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似乎很适合魔道法师。叶修这样想着。

  而王杰希的存在也时刻提醒着叶修这不是游戏，他是活生生的人。

  在王杰希的三百六十五天里，叶修只能在他的第三百六十五天见到他。每一次见王杰希叶修便觉得他的眸光又深了一分，他的笑意更淡了一分。叶修只有在王杰希仅有的只言片语中才能得知他经历的事情有多离奇，经历的战斗有多危险。

  风很大，夹杂着血液鲜腥的味道。隔着铜镜叶修似乎也能感受到寒风的凛冽刺骨，触目遍地的悲怆荒凉。

  每一次叶修看到的都是王杰希的成长，王杰希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讲述更多的就是现有事情的经过和走向。这让这位战术大师直觉上感到了不爽。

  “王杰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终于在一个普通的晚上，叶修操控着角色在竞技场中跳跃着，他咬着烟漫不经心的开口，连疑问都带着一股子烟草味。铜镜里外，都将喊杀声喊的歇斯底里。

  “你觉得呢？”王杰希反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停留，他很直白的说，叶修，我想见你。

  归根结底，还是想要亲眼看看你，一年，离得太远了。

-- - - - TBC